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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9章如梦初醒 po1 8r n.co m(2 / 2)

&esp;&esp;“看清个样未?”

&esp;&esp;“个司机话离得远,加上混乱,只见到个大概。”

&esp;&esp;“不过他讲那个人好瘦,着深色衫,戴顶帽和口罩。当时根本看不清个样,但肯定…不是差佬公布的那个失踪的原车司机。”

&esp;&esp;说话间,坏脑递上一张根据目击者描述绘制的模拟画像,但上面的人像五官陌生又模糊,特征并不明显:

&esp;&esp;“差佬根据这个线索,发布了新的悬赏通缉令,只是不知几时才能有消息。”

&esp;&esp;话音落下,雷耀扬盯着那模糊的画像,程啸坤的名字却如一道晴天霹雳顿时跃然脑海。

&esp;&esp;但前段时间,警方给出的那些尸检报告与程啸坤本人高度吻合,他很想要否定这个想法,却又像是被一道无形丝线牵引着,走入了另一片迷雾之中。

&esp;&esp;男人琢磨着,手指无意识地收紧,伤口被牵扯带来一阵刺痛,却在无比清晰地警醒自己:

&esp;&esp;“…身型很瘦。”

&esp;&esp;“保险起见,你再去留意对面车道监控,查下那个时间点有哪些可疑车辆经过。还有,洪兴那边继续盯紧,有任何异动及时通知我。”

&esp;&esp;坏脑领命后,正要转身,可恰在此时,书房门被轻轻推开。

&esp;&esp;齐诗允不知何时醒了,神情极其复杂地站在门口。

&esp;&esp;女人面色惨白,如大病一场,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,宽大的孝服显得她更加瘦弱不堪。而她显然听到了刚才的对话,一双红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坏脑,又猛地转向雷耀扬,声音因为紧张和急切而微微发颤:

&esp;&esp;“坏脑哥!是不是有消息?!是不是找到那个肇事司机?!”

&esp;&esp;“程啸坤?!”

&esp;&esp;“是不是他?!”

&esp;&esp;说着说着,她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,呼吸也变得急促,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又仿佛即将面对更可怕的真相,整个人,都处于一种极度紧绷的状态。

&esp;&esp;见状,坏脑下意识地看向雷耀扬,并不敢轻易作答。

&esp;&esp;男人立即起身走过去,扶住她颤抖的肩膀,放柔声音,极力安抚道:

&esp;&esp;“诗允,你冷静点。”

&esp;&esp;“只是有目击者见到有人逃离,未确定是谁,差佬已经———”

&esp;&esp;“目击者?!见到什么?!”

&esp;&esp;“个样呢?!画出来未啊?!给我看!!!”

&esp;&esp;显然,此时的齐诗允根本听不进他的话。

&esp;&esp;她猛地挥开他的手,目光死死锁在坏脑手中那张纸上,情绪激动到失控:

&esp;&esp;“是他!一定是他!”

&esp;&esp;“程啸坤他未死!是他返来报仇!是他害死我阿妈!”

&esp;&esp;“还有那个撞击角度!很可能就是冲着我来的!”

&esp;&esp;凭借着心中那股不详又强烈的预感,她声嘶力竭地发出指控,虽然雷耀扬极力劝说让她镇定,却也徒劳无功。

&esp;&esp;而在这强烈刺激下,让女人再次陷入混乱与自我谴责的漩涡,泪水夺眶而出:

&esp;&esp;“…不……不是…”

&esp;&esp;“都是我…是我连累阿妈…好端端的……我为什么说要去旅行?如果不是我…阿妈现在一定好好在家…什么事都不会发生……”

&esp;&esp;“但是阿妈好无辜…她是为了护住我才……”

&esp;&esp;“……该死的人…是我才对!”

&esp;&esp;她站在原地喃喃自语,发高烧一样说胡话,雷耀扬眼见她这副模样,仿若万箭穿心却又无能为力。他只能强行将想要挣脱的女人再度拥入怀中,用温和言语安慰着,并快速朝坏脑使了个眼色。

&esp;&esp;光头佬会意,立即收起桌上的画像,无声地退了出去。

&esp;&esp;渐渐,书房里,只剩下齐诗允压抑不住的、绝望的痛哭,还有雷耀扬沉重却无力的呼吸声。

&esp;&esp;真相的迷雾似乎散开了一角,却带来了更深的恐惧与痛苦。

&esp;&esp;而那张模糊得让人毫无头绪的画像,如同一个鬼魅,悬在他们心头,预示着这场悲剧,远未到落幕的时刻。

&esp;&esp;不知过了多久,齐诗允激动痛苦的质问声逐渐被绝望的啜泣取代。

&esp;&esp;雷耀扬紧紧抱着她颤抖不止的身体,感受着她的泪水浸湿自己胸前的衣襟,那滚烫的温度几乎要灼伤他的皮肤,更灼痛他的心。

&esp;&esp;“不是你的错……”

&esp;&esp;“…诗允,你千万不要这么想。”

&esp;&esp;男人一遍遍在她耳边重复,试图驱散她那可怕的自责念头:

&esp;&esp;“你要怪就怪我…一切都是我的错………”

&esp;&esp;“是我不好…是我没有足够警惕到那辆车……连累阿妈…也连累你……”

&esp;&esp;“对不住…真的对不住……”

&esp;&esp;他痛斥自己,将所有罪责都揽下,愧疚感迫使他将姿态压得极低,语气里也充满了无尽的痛悔。

&esp;&esp;听到对方这连续不断的道歉,齐诗允抓紧对方衣襟,哭得更加伤心。

&esp;&esp;如若真的要追根究底,自己才是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。她每一刻都在后悔这次假期旅行的安排,如果当时她临时改变主意…该有多好?

&esp;&esp;但是人生只有一次,根本经不起假设。

&esp;&esp;情绪又历经一阵起起伏伏,哭声渐渐低了下去。

&esp;&esp;房中的声音,变成了一种虚脱的抽噎,仿佛所有眼泪和力气都从体内流逝殆尽,只剩一副躯壳。

&esp;&esp;齐诗允半靠雷耀扬怀里,望着落地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愣神。

&esp;&esp;而感觉到她情绪的稍稍平复,男人心头的巨石却并未减轻分毫。他小心翼翼地扶住她,让她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。

&esp;&esp;这几日,她几乎是水米未进,让原本就纤细的身形更是消瘦得惊人。巴掌大的脸颊凹陷下去,下巴尖尖的,气色极差,让雷耀扬痛得揪心。

&esp;&esp;两人沉默中,他拿起边几上的电话,拨通后嘱咐几句,不多久,家里的厨师亲自端着一个托盘进入书房。

&esp;&esp;银制托盘上面,是几样精心烹制的、清淡又营养的粥品和小菜,都是极易入口、温养脾胃的。但那股诱人的食物香气,在这弥漫着悲伤的书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。

&esp;&esp;雷耀扬挥退了旁人,自己在齐诗允身边坐下。

&esp;&esp;他先看了一眼自己那双被厚重纱布包裹、动作极其不便的手,但没有丝毫犹豫地进行下一步。

&esp;&esp;男人用尚且能动的指节,笨拙却又异常坚定地拿起白玉匙羹,舀起一小口温热的瑶柱鸡丝粥,仔细地吹了又吹,递到齐诗允没什么血色的唇边:

&esp;&esp;“吃点东西,好不好?”

&esp;&esp;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,带着近乎哀求的意味:“就吃一口……”

&esp;&esp;齐诗允目光涣散没有重点,亦对眼前的食物毫无反应。但雷耀扬极富耐心地举着勺子,坚持着,把声音放得更亲和:

&esp;&esp;“你不吃东西,身子撑不住…如果阿妈看到,她一定会好心痛……”

&esp;&esp;听到“阿妈”两个字,女人的睫毛霎时抖了一下,双眼似乎有了一丝焦距。她不禁想起方佩兰过世当时在梦中那些温柔的叮咛,胸腔里濒死的那颗心脏,仿佛有了复苏的迹象。

&esp;&esp;女人的目光缓缓垂下,落在了那只递到唇边的勺子上,然后,顺着那指尖,看到了那层层包裹的白色纱布。

&esp;&esp;厚厚的纱布边缘,还能隐约看到渗出的淡黄色药渍和少许干涸的血迹,可以想象,其下的伤口是何等狰狞和疼痛。

&esp;&esp;可这几日,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巨大悲伤和崩溃中,竟然完全忽略了他也受了伤,忽略了他这双翻云覆雨的手,是为了从废墟中救出她们母女才变成这样———

&esp;&esp;一股强烈的歉疚擂向齐诗允恍惚的意志,又重重撞击在她心上。

&esp;&esp;少顷,她缓缓张开有些干裂的唇,接受了那一勺粥。

&esp;&esp;温热鲜甜的粥滑入喉咙,带来一股久违的暖意。

&esp;&esp;雷耀扬见她肯吃东西,紧绷的神情稍稍放松,立刻又舀起一勺,仔细吹凉,再次喂给她。

&esp;&esp;他就这样,用那双极其不便、甚至可能还在作痛的手,一口一口坚持着,极其耐心地喂她。动作已然失了往日的灵活,笨拙中却满载了不容置疑的珍视与呵护。

&esp;&esp;齐诗允默默吃着,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他受伤的手。

&esp;&esp;泪花噙在干涩泛红的眼眶里打转,但这一次,不再是对绝望的宣泄,其中混杂了太多复杂的情感:有对他的心疼、对自己的自责、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。

&esp;&esp;她忽然意识到,沉浸在悲伤中自我折磨,并不能让阿妈回来,反而会让活着的人,让这个同样承受巨痛却还在强撑照顾自己的男人,更加艰难。

&esp;&esp;阿妈用命护下了她,叮嘱要她好好活下去…绝不是为了看她这样低落消沉。

&esp;&esp;真凶还逍遥法外,甚至可能正在暗处窥伺,准备下一次的袭击。

&esp;&esp;除了这个必报的杀母之仇,一个模糊却坚定的念头,在一片悲凉的废墟中悄然萌生。

&esp;&esp;她需要快速振作起来。

&esp;&esp;至少,要先活下去。

&esp;&esp;为了阿妈,也为了…同样伤痕累累的雷耀扬。

&esp;&esp;现在,自己必须要从这失去至亲的苦海中挣脱出来,哪怕…只是先挣脱出一口气。

&esp;&esp;揪出真凶,才是对阿妈最好的告慰,也是自己身为人女必须去做的事情。

&esp;&esp;想到这里,她咽下一口粥,抬起殷红的泪眼看向雷耀扬,声音虽然依旧微弱,却带着暌违的温柔:

&esp;&esp;“……手,还痛不痛?”

&esp;&esp;闻言,男人喂食的动作一顿,对上她的目光,愣了一下,随即缓缓摇头:

&esp;&esp;“不痛。”

&esp;&esp;他不想让她再担心,她便没有再追问。她只是伸出手,指尖极其轻微地、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纱布的边缘。而这个细微的动作,却让雷耀扬心中猛地一颤,仿佛看到了冰封之下的一丝裂痕。

&esp;&esp;“…给我吧。”

&esp;&esp;“我自己可以。”

&esp;&esp;她轻声说着,顺势接过了他手中的碗和匙羹。

&esp;&esp;虽然动作缓慢无力,但她开始自己吃东西了。

&esp;&esp;雷耀扬看着她,心中百感交集,既觉心疼,又有一丝微弱希望悄然升起的感觉。

&esp;&esp;他知道,这个伤口太深,几乎致命,离真正愈合还很远很远。但至少,她愿意尝试着,从那片绝望的深海里,向外探出一只手。

&esp;&esp;窗外的暮色渐渐降临,书房里没有开灯,昏暗的光线中,两个人沉默地坐在一起,一个慢慢地吃着东西,一个静静地守护着。

&esp;&esp;悲伤乌云盘踞,但在那冗沉的绝望之下,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发生着改变。

&esp;&esp;那是一种基于共同伤痛和复仇目标的、更加复杂而坚韧的联系,正在重新编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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